第5章

###这一场大梦,我竟足足做了三年

在很久以后,我依旧记得那一天曼哈顿有一小块夜空被灯光照亮,暖色的灯光罩在周至深身上,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枚熠熠发光的戒指,缓缓下跪,脸上的神色坚定:“Marry me,say you do!”

然而这样的场景在我往后的岁月里却成为梦魇,当时的我误以为事不关己,误以为自己只是这场真人秀的一个观众,谁能料到,我早就身在局中。

而在美梦中心的卢娜诧异地捂住了嘴:“至深,我……”她开始后退:“你知道我是在乎你的,这么多年了,我一直给你机

会,可是如果我和你在一起,你的病……”病?周至深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顽疾?我震惊之下忘记了自己正躲在暗处偷听,竟激动地握住了一根冰冷

的铁条,那铁条不受力,忽然便往下掉去。

与此同时,身旁的水管忽然响起水流的声音,铺着鲜花的地方突然喷出几条水柱,直接打到站在中央的两人身上,周至深手中的戒指没有拿稳,被水柱喷了出去,半空中银光一闪,便不见踪影。

那该死的铁条居然是观赏喷泉的开关,我在心里咒骂了设计师一万次,手忙脚乱地想关掉,却不想已惊动了那两个人。卢娜浑身湿透,有些失控地尖叫起来:“谁在那里?!”

周至深缓缓站起来,嘱咐卢娜:“你先下去。”“把这事解决,至深!泄露出去对你和我都不好。”卢娜有些气急败坏,说完就拎着裙子转身下楼。喷在半空的水不断落在周至深身上,可他不躲不避,只目光沉沉地看着我:“又是你!”

我黑帮片看得不少,忍不住怀疑卢娜口里的“解决”意味着杀人灭口,因此在周至深挪动步伐的时候,我一跃而起,飞快钻进了楼梯的暗角里。

周至深追了过来,脚步声在安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惊悚。我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,听着他给卢娜打了电话:“没追上,你先回去吧,既然有人守着,她跑不掉的。”直到楼梯间的关门声响起,我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,当了几年娱记,从没这么刺激过。

为了等周至深走远,我在楼梯间蹲到脚麻了才往外走去,然而刚转出暗角,周至深的声音便冷不丁响起来:“我以为你准备永远不出来了。”

他根本没有走,刚才的关门声是他在糊弄我!我惊慌失措地转身,肩膀却被捏着硬生生地扯了回去。“你总不会打女人这么下作吧?!”这个人一定练过,我只觉得肩

膀被他捏得快要脱臼了。“死性不改!你放心,我会把你交给警察。”他手上松了力道,声音却还是阴冷。“放手!你弄疼我了!”我慌张地用手肘去撞他,却被他轻松躲过。他伸手去夺我死死抱在怀里的包,我被扯得重心不稳,眼看就要倒下去了,我一咬牙,干脆揪住了他的衣领,好歹找个垫背的。“小心!”慌乱间,周至深不知道看到了什么,忽然用力扯着我翻

了个身。

身体碰到地板的时候,我只觉骨头都要碎了。我哀号着仰起头,就

看到离头顶不到两寸的地方有一个低矮的

石雕,刚才要不是周至深扯了

我一把,我估计会一头撞在上面,不至于一命呜呼也要头破血流。我慌忙爬起来,却被周至深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,两个人扭作一

团,滚了一圈,一同滚进了我刚刚藏身的楼梯暗角。楼梯间外忽然传来呼唤声:“周先生,您在这里吗?”周至深一时半会也制服不了我,但如果有帮手,那我注定要束手就

擒。这些年来,我以为自己已经百毒不侵,可以无所畏惧地硬碰硬,可

是就在此时此刻,我终于发现自己不过外强中干。没人能像我这样悲惨可笑了,我咬着嘴唇,却还是没能忍住下坠的

眼泪。“你……”周至深忽然被雷击中般愣了愣,他神情呆滞,竟然没有

开口回应外头的呼喊,以至于错过最佳时机。片刻过后,外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。周至深这时猛地吸了一口气,他甩开我的手,似乎要去拿什么东

西,我吓了一跳,下意识扭住他的手:“别动!”强硬的周至深竟然变得软弱无力,轻易地就被我钳制住了。他喘着

气看了我一眼,声音急切:“药!药!”我霎时间反应过来,难道卢娜说他有病是真的?!片刻间,他像被抽光了力气,瘫软在我的身上。我大惊失色,推了推他:“喂!你别装死啊!”周至深一动不动,喃喃地说着什么,脸色通红,似乎很是痛苦。我的耳朵嗡嗡作响,他究竟有什么病?心脏病?哮喘病?他要是在

这里有个三长两短,我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。“周至深!你把药放哪里了?!”我在他身上摸索着找药,然而他

没有回答,渐渐地,连恼人的喘息声都跟着没有了。电光石火间,我想起从前学过的急救措施,立刻捏住了他的嘴,俯

下头去。然而在接触到他嘴唇的那一刻,他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,我一惊之

下,将一个中规中矩的人工呼吸变成了一个粗鲁无状的吻。世界忽然静止,我脑海一片空白,只知道和他四目相对。周至深眨了眨眼睛,睫毛颤抖起来,眼里竟然盈满了羞涩,像是完

全换了一个人。而我只能沉默地听着自己轰然的心跳,尚且不知,这将是我记忆中最悠长的一个亲吻,我将就此铭记,终生不得忘却。“我只是想救你!”我脸上有些发热,只好扭头看向楼梯间顶端那扇小小的窗,窗口透着曼哈顿的灯光,荧荧发亮。身后又响起喘息声,我回过头,就看见周至深双眼紧闭,脸上的潮红在慢慢退却,他似乎经历了万般痛苦,终于又睁开眼来。我在他身旁蹲下,尽量用冰冷的语气掩饰自己的慌张:“喂,你死不了吧?”周至深茫然地看了我一眼,但只是片刻,他的眼神便凌厉起来:

“你见过他了?”我莫名其妙:“见过谁?刚才这里没人来过。”他抬起手看表,似乎震了震:“才过了五分钟,没理由这么快

的。”他仰起头看我,狼虎般的眼神看得我猛然清醒。太蠢了,见他无事,我竟然不赶紧脱身,还在这里嘘寒问暖,难道

是想等他感恩戴德吗?!我当机立断,立马爬起来,却被他一把拽下去:“你对我做了什么?”